沈清辞是被银铃的轻响闹醒的。
不是平日里“叮铃叮铃”的脆响,是贴着耳朵的、带着点痒的“嗡嗡”声。
她睁开眼,看见腕间的鸿光铃正绕着发间的守护兔打转,金红两色的光缠成细带,在帐顶织出朵会动的海棠花。
“别闹。”她把铃铛往被窝里塞,指尖碰到片温热的东西——是块海棠酥,不知何时被人放在枕边,酥皮上还沾着几粒白芝麻,像撒了把星星。
“醒啦?”谢景行的声音从廊下传来,带着笑意,“再不起,三郎就要把马车拆了。”
沈清辞趿着鞋跑出去,只见院子里停着辆装饰得花团锦簇的马车,车帘绣着连片的海棠花,边角坠着的银铃和她腕间的鸿光铃是一个模样。
三郎正举着块胭脂红的绸缎往车顶上绑,宝蓝色的短打沾着线头,看着像只掉进染缸的孔雀。
“清辞快看!”他献宝似的拽过绸缎,“我让绣娘加了银丝,太阳底下能闪瞎人!”
五郎抱着本《京城游乐志》从书房跑出来,书页折了好几道印:“书上说城西的望湖园新开了荷花宴,还有西域来的杂耍班子!”他指着插图上的喷火艺人,眼睛亮得像两颗琉璃珠。
大郎穿着件月白长衫,正指挥小厮往马车上搬食盒,里面塞满了沈清辞爱吃的点心。四郎背着个小药箱跟在后面,里面没放别的,全是些治蚊虫叮咬的药膏和助消化的蜜饯。
“走吧。”谢景行把沈清辞抱上马车,车座铺着厚厚的软垫,像陷进朵棉花云里。
他刚要上车,就被三郎挤开——大块头非要挨着沈清辞坐,结果刚抬腿就撞在车檐上,疼得龇牙咧嘴,逗得众人直笑。
马车慢悠悠地往城西去,车帘被风掀起一角,能看见街上的热闹景象。卖糖画的老汉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画兔子,捏面人的艺人手里转出朵海棠花,引得一群孩童围着叫好。
“我要那个!”沈清辞指着面人,鸿光铃突然“叮铃”响,面人艺人手里的面团竟自己滚到他掌心,转出个和守护兔一模一样的小面塑。
“神了!”三郎探出头去看,差点把车帘扯下来。面人艺人愣了愣,突然对着马车作揖:“小姑娘是贵人相,老汉送您了!”
到了望湖园,荷花正开得热闹,粉白的花瓣映着碧水,像铺了层锦绣。
杂耍班子在湖边搭了个台子,喷火艺人一口吞下火焰,引得围观者阵阵惊呼;耍猴戏的敲着铜锣,小猴子穿着红肚兜翻跟头,手里还举着朵纸做的海棠花。
“那边有游船!”五郎指着泊在岸边的画舫,雕梁画栋的船身比沈府的马车还气派。大郎立刻租下最大的那艘,小厮们搬着食盒往船上跑,三郎已经抢先跳上去,正站在船头扮鬼脸。
画舫缓缓驶离岸边,沈清辞趴在栏杆上看水里的红鲤,鸿光铃垂在腕间,偶尔碰到水面,就惊起圈圈金纹。
谢景行坐在旁边剥莲子,把去了芯的莲肉递到她嘴边,清甜的味道混着荷香,格外爽口。
“看那边!”三郎突然指着远处的戏台,一群穿着西域服饰的舞姬正随着鼓声旋转,裙摆飞起来像朵朵绽放的花。她们头上的银饰叮当作响,竟和鸿光铃的调子合上了拍。
正看得热闹,大郎突然递过来块冰镇的杏仁豆腐,上面缀着颗鲜红的樱桃。
沈清辞刚要接,就听见岸边传来阵喧哗——几个穿得光鲜的孩童正围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,为首的胖小子抢了根最大的,还把别的糖葫芦打落在地。